史特林堡《夢幻劇》與賴聲川《如夢之夢》對生命的共同追尋之旅

生命似乎就是一種追尋的過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經歷各種體驗,並試圖從體驗的過程中,「抽絲剝繭」般的釐清自己對人生的種種疑惑。

無論是《夢幻劇》亦或《如夢之夢》,劇作家都或明言或暗示的提出 「人生,就是個人過去體驗(歷史)的聚合」這樣的說法,如《夢幻劇》劇末(或許也可視之為生命追尋旅途中之末)最後一幕,

詩人曾說,「…生命快要結束時,過往的人、事、物,都會一一浮現在眼前…」。
這或許可以視為史特林堡在生命之旅的追尋過程中,對人生的一種歸結吧!
相似的,《如夢之夢》文本在第一場第一幕中,即透過醫生的堂弟(舞台劇為堂妹)口中提到,
「一個人在生命末期的處境是很獨特的,如果能夠讓他有機會說自己的故事,然後你在旁邊安靜的聽,等於是給他一個機會無形中整理他一生的一切,可能會從中冒出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智慧。」
此外,《如夢之夢》最後一幕(第十二幕第三場「自他交換-五號之死」),五號病人則在生命燃燒殆盡前,提到
「…這像一場夢一樣。一場夢不管是一秒鐘還是一千年,不會因為它的長度而改變它是一場夢的事實。誰知道?說不定死亡就像一個人去買電影票,旁邊另外一個人永遠不見了,或者像一個人從一個車禍中站起來,發現沒事,拍拍自己,就從此走開了,去過一個全新的生命……」

賴聲川和史特林堡同樣都是透過「夢」的形式、意涵來進行「生命追尋之旅」。

藉由體驗人生的真義,追尋生命存在的意涵及宇宙的奧秘;兩個劇作家如夢般的作品中,揭示了人生如夢,而生命的價值和存在的意義,或許就是透過人生的體驗而得以具體發揮;這樣說來,人們長久以來所追求的「永恆」,始終存在著,或許就如同佛教、禪宗思想中「空」、「無」的概念一般,就像是一種摸不著邊際,無法言喻的存在,可以無限的擴張,就像因陀羅的女兒由下凡到回天界,必須經歷重複的人生體驗,生命或者也可以說是宇宙的根源竟像是螺旋般的不斷迴覆,每一個迴覆的同時,也將其過程經歷所得累積擴張。

《夢幻劇》中,女兒帶著她在人間的種種體驗回到天界,
「人真可憐」貫穿全劇般的主旋律,既是女兒的悲憫,或許也可以說是,
史特林堡對於如四個學院院長及其他無法體會生命有如虛幻般真實的特質而感到受騙的眾人,所提出的一種帶有笑謔般的同情吧!
而在《夢》劇幻境般的闡述中,我想,「生命」其實是難以定出一個明確的特指,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生命的追尋之旅,透過眾多劇作家,似乎也只能試圖為「生命」歸結出一些具有共性的特質,亦即人生如夢,而生命則具有不斷的重複這樣的特質,並透過人生經驗的累積、擴張而得以永恆存在,
就如同詩人和女兒所言,「生命,是一場夢,一場真實的夢!」
但並非所有的人都能明瞭生命之道,就如詩人和女兒最後站在火爐前談論「生命」的真相時,發出的感嘆 ,

詩人:…在這個世上,你所受的最大的痛苦是什麼?
女兒:是這個「存有」。
我感到我的視覺因為這爽眼睛而逐漸模糊;
我的聽覺因為這雙耳朵而朦朧;…

我似乎能有稍微體會,女兒所言的「模糊」、「朦朧」,
因為現實總有太多雜質、太多版本,
多數的人(我承認,我也在那多數的人的範圍之內)總是容易陷溺在其中,
讓自己的思想被束縛在自認為對外界「客觀」的認知之中,
因為感受太多世俗而無法脫離所謂的現實,
因為「執著」本身,反而蕩失了對生命之道的體悟。

另外,關於《夢幻劇》中,「夢」的意涵,似乎可歸結出下述兩種表現:
A. 做為戲劇本身結構骨架的創作形式的一種依據;
B. 史特林堡,即劇作家本身對生命、宇宙奧秘的體會:重複、虛幻、空無

《夢幻劇》的主題,或者也可以說是作者創作的動機,似乎是在試圖探討精神上超越與解脫在這個痛苦、破碎的世界中的可能性。這個主題本身也的確透過《夢幻劇》的創作形式顯現在讀者的面前。

柯里根(Robert Corrigan)說
「每一個夢是一個心理的行動所造成的,而這種行為本身創作著他自己的形式。」

就如同史特林堡的夢劇,柯里根說:
「夢本身就能說明他是什麼。形式與內容是無法分割的,是一樣的、是一體的。夢並不代表什麼別的東西,夢代表它自己;說得更準確一點,夢是一些關係的結構,而他的形式就能表達他的意義,他的意義就能反映他的形式。」
或許我們可以藉由這個說法來印證史特林堡運用「夢」的形式追求生命的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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