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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旱灘坡漢墓醫簡」簡介

甘肅省武威市自二十世紀五年代起,許多木質漢簡先後出土,最早引起考古學者注目的為磨嘴子一地所出土的漢簡資料,即1959年出土於武威磨嘴子6號漢墓的「《儀禮》簡」[1]和1959年武威磨嘴子18號漢墓出土的「王杖詔令簡」[2],前者為經學研究的重要資料,在版本校勘上極具價值;後者則為漢代養老制度研究的重要資料。其後,1972年11月,一批醫藥簡於武威旱灘坡的一座東漢早期墓藏出土,墓中出土簡牘共92枚,其中木簡七十八枚、木牘十四枚。該批材料屬於「方書」一類,保存三十多個醫方,內容包含臨床醫學、藥物學、針灸學,為研究我國古代醫學提供重要資料。自此,武威旱灘坡墓群亦成為考古重地之一。

 武威漢代醫簡概況

(一)   「武威漢墓醫簡」出土過程

甘肅省武威市柏松公社五畦大隊的農民於旱灘坡興修水利時,意外發現一座東漢墓葬,甘肅省博物館等考古工作者隨即接手進行整理。

武威旱灘坡墓群,位於武威市西南沿祁連山北麓的一片臺地上,距武威市約20公里,分佈面積較廣,寬約1公里,長約20公里,因地勢較高,終年乾旱,草木難生,而稱為「旱灘坡」。為沖積的黃土坡地,由西向東傾斜;因遭山洪多次沖刷,又形成數條東西向的山溝。且旱灘坡墓葬群多為土洞墓,間有少數磚室墓。

據考察,1972年出土的這批「武威漢墓醫簡」之出土墓葬,即位於旱灘坡坡地東部一條山溝西岸的高處;該墓室結構為一單室土洞墓,墓室內置有一柏木棺,棺內仰臥一男屍,僅存骨架;隨葬器物有:

n棺前豎木質鳩杖一根:鳩鳥喙部略殘,做蹲伏狀,張口含食。杖身已殘損,直徑不及3cm,長約1m左右。

n陶質的壺、井、灶、盤共七件,分置於棺首兩側。棺內有五銖錢5枚、料珠2枚。

n麻質囊袋一只:置於棺內死者頭頂;袋內包有木質簡牘一束,但出土時已呈散亂,且因各簡上頭並無編號標誌,致使今人對原簡冊編聯的先後次序,幾乎無跡可循。

1973年,甘肅省博物館與武威縣文化館合寫了《武威旱灘坡漢墓發掘簡報——出土大批醫藥簡牘》一文,刊登於《文物》雜誌第12期,首次報導該墓出土的文物及醫簡情況。197510月,由甘肅省博物館和武威縣文化館合編,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武威漢代醫簡》一書,進一步完整發表這批醫簡材料,內容包括圖版、摹本、釋文、注釋以及由中醫研究院醫史文獻研究室撰寫的《武威漢代醫藥簡牘在醫學史上的重要意義》一文;自此正式以「武威漢代醫簡」稱呼這批醫簡資料,後因簡中有「治百病方」的字樣,又改名為《治百病方》。

(二)武威旱灘坡漢墓醫簡之形制及內容

武威旱灘坡漢墓出土簡牘原裹成一束,但出土時已散亂,後經考古學者清理,出土簡牘共計92枚,現存木簡78枚,木牘14枚。

木簡部分為松、楊兩種材質,簡長約2323.4cm,簡寬0.51cm不等。簡身明顯留有上、中、下三道編痕,簡冊編繩早已朽盡,但從出土及保存情況可知為先編後寫,且以末簡為中軸收卷,與武威磨嘴子漢墓出土簡冊的編卷習慣大體相同。簡文單行墨書隸體兼草。簡分寬、窄兩種,寬簡右側編繩處刻有三角形鍥口,窄簡則無;兩種簡之編聯間距有差別;寬、窄兩類簡的編痕各成直線,由上述各點可看出兩簡原是各自編聯成冊,在寬簡中有兩枚簡空白無字,當是「贅簡」,亦即簡冊之扉頁,窄簡中有一枚上書「右治百病方」,當為簡文之尾題,每簡簡背無字亦無編號。今依簡之寬窄與編痕,分為兩類,其中第一類簡即指「寬簡」,第二類簡則指「窄簡」:

甲、第一類簡(寬簡,編號1~41

簡寬1cm,共41枚,因卷在外部,朽殘較重,呈黑褐色,字跡多有漫滅。簡右側編聯處刻有三角形小缺口,以固定編繩。一般每簡容35字,兩枚首簡空白無字。

乙、第二類簡(窄簡,編號42~78

簡寬0.5cm,共37枚,因卷在內部,保存較好,呈淺黃色,字跡清晰。一般每簡容37字,末簡尾題「右治百病方」五字。

木牘部分22.723.9cm,寬1.14cm不等,正合漢時一尺之度,牘面無編痕,多兩面書寫,除90A90B為單行墨書之外,其餘皆寫兩行以上,最多書寫有六行,每行書寫約3340字左右,亦皆墨書隸體兼草。

木簡內容全屬醫方類,每一條目列方名,病名,症狀,藥物名,用藥劑量,服藥方法,針灸穴位,禁忌等。

這部木簡醫書內容相當廣泛,對所治病名、症狀,應服藥物的組合、用量,藥物炮製、劑型、服用方法,以及針灸穴位、針刺深度、留針時間,乃至服藥與針灸後的生活禁忌等,已有詳細說明。體例多為一病一方,共載醫方十多帖,涉及內科,外科,婦科,五官科,針灸科。記述了咳嗽、哮喘、傷寒、諸癃、血瘀、目疾、齒痛、耳聾、伏梁病、潰瘍、出血、痹証、久泄、不孕症、大麻瘋等病証的病因、病理、証候。方劑中所列藥物約有一百多種,其中植物藥63種、動物類藥12種、礦物藥16種,酒類等液體藥物9種。有69種見於《神農本草經》,11種見於《名醫別錄》,還有20種未見於其他本草書記載,如大黃丹(50)。這些藥物在簡牘中多以複方成份出現,用藥少則三四味,最多者十五味(85B);醫方共36則,有的方名標明「公孫君方」(83)、「建威耿將軍方」(84)、「東海白水侯所奏男子有七疾七傷方」(84.85)等,概為傳方人姓名及官職。劑型方面,有湯、丸、膏、散、醴、滴、栓等不同記載;服藥時間上,有先飯、宿食旦飲、暮吞、吞等區別;內服藥有酒飲、米汁飲(70)、酢漿飲(52-53)、鼓汁飲(54)、含咽汁、醇酒和飲(12.47.58.71、牘89A)等。外用藥有敷目、塞耳、指摩、塗、灌鼻、塞鼻等。針灸方面,甚至詳列一至九歲不同年齡者的不同禁忌部位(簡21~25);丸藥形體之大小,則以赤豆(簡18)、羊矢(簡18)、櫻桃(簡4、79)、梧實(簡29、76、83)、彈丸(簡82)、錢(簡60)等六物比擬進行細分。

此批醫藥簡牘材料中,關於同病異治的記載遠較《五十二病方》所載多,可推知當時「辨証論治」的中醫思想已漸發達,不僅組方配藥嚴謹,治療以藥物、針灸並重。簡文體例多為一病一方,每條條文列方名、病名或証候、藥方名稱、藥量、制藥、服法、禁忌等。涉及醫理論述則較少,比較樸實簡明,不似醫藥文獻整理之作,而應為醫家實踐經驗和吸取當時醫藥經驗的總結。

此外,簡牘作為書寫漢字的載體,一般是字多時寫於編聯成冊的簡上(先寫後編亦可);字少時則書於牘。牘亦稱「方版」,《儀禮‧聘禮》:「百名以上書於策,不及百名書于方。」賈疏「方若今之祝板,不假編連之策,一板書盡,故言方板也。」「策」即冊,「名」指文字。從旱灘坡漢墓所出這批醫藥簡牘來看,內容不一定「一板書盡」,可兩牘接書,但確實是「不假編連」。一牘作多行書寫,也合乎漢牘「並容數行」的通例。

(三)墓主及年代推算

1.        墓主:

由該墓木棺所置之屍體來看,應為一老年男子;又其棺前豎木質鳩杖一根,據漢代「七十賜王杖」的尊老制度推測,墓主年齡應在七十歲以上,可能為漢代一位老中醫師;另外,也有學者據簡牘所載醫藥內容進行研究,提出這批醫簡材料中所記載的近百種藥物,絕大多數為西北地區所產,如當歸、黃耆、党參、大黃、甘草,而戎鹽、駱酥等藥材更為西北地區特產;此外,可相聯合讀的編號4849簡片中,記載著運用白羊矢乾燒坑薰灼治病之法,乃西北牧區所獨有;上述特點顯示出這批醫藥簡牘材料具有鮮明的地域特性[3]。由此我們可以推想:墓主可能為漢代一位老中醫師,而隨葬的醫藥簡牘可能是墓主長期於西北地區施行醫療經驗的總結及心得記錄,也匯集了當時較有實用價值的驗方。

2.        年代推算:

因目前尚未發現載有明確年號的出土文物,故這座旱灘坡漢墓的絕對年代尚無法判定。但據墓室、隨葬品及出土錢幣等特徵,可初步推測武威醫簡應為一東漢早期之墓葬,時間約在光武帝至明、章帝(即西元25~88年間)[4]

u  武威漢代醫簡的出土價值

文獻學、文字異寫、中醫學(為探討《傷寒雜病論》方藥淵源提供證據)

「武威旱灘坡漢墓醫簡」(今稱簡牘本《治百病方》)內容較1973 年出於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目前被視為「方書鼻祖」的簡本《五十二病方》更加完整、具體且明確,有助於瞭解藥物學、方劑學從戰國到東漢初的發展。不僅在醫學史研究上彌足珍貴,也為我們考察古代簡牘制度提供了難得的實物資料。而就書法藝術,簡牘文字為豎行墨書,書體以隸體為主,兼用章草。運筆練達,灑脫自如。嚴謹中時露飄逸,瀉意時不失規整。字裏行間閃躍著一種動態美,使人過目難忘。書家喜用「率意、質樸、粗獷、雄健」八字概括甘肅漢簡的書寫風格,該特徵亦適用於《治百病方》簡牘文字之表現。[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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